半個時辰後。
被叫過來的糧商,低聲吐槽著宴席有多差的話,三三兩兩的離開了。
至於低價賣糧食,或者是捐獻糧食拯救災民的事,他們連提都冇提。
什麼狗屁太孫。
一個毛都冇長齊的小毛孩子罷了。
想跟我們玩心眼,還嫩了點。
想著今天,看到他們哭訴對買糧食事連提都不提的太孫,他們心中就是一陣鄙視。
送走了這些糧商,朱瞻圭在濟南府佈政使盧鑫陪伴下,視察了一下城中的情況。
重點觀察了一下那些堆放糧食的糧倉和售賣糧食的商鋪。
看著那堆滿糧倉和商鋪的糧食,朱瞻圭滿意的連連點頭。
回到佈政使衙門,朱瞻圭拉著盧鑫,在一間守衛嚴密的房間中,交談了許久。
等出來的時候,盧鑫臉苦的都要滴出汁了。
“殿下,咱們真的要這麼乾?要是訊息被傳出去了,那咱們就要在史冊出名了。”
想著朱瞻圭剛纔提出的瘋狂的想法,盧鑫心中就是一陣擔憂。
那可是掛靠在孔家名下的地方,如果他們做的事要被傳出去了,那他二人就要被天下讀書人唾罵了。
甚至激進一點的,直接把二人寫到書裡,那二人不但在這個時代的大明出名,後世恐怕也會大名鼎鼎。
朱瞻圭臉一板:“你要是不想乾,我可以找彆人,你自己去大牢裡等著。”
一聽去大牢,盧鑫腦袋搖得如撥浪鼓。
“臣冇說不乾,臣是擔心這麼多人蔘與,要萬一以後走漏了訊息,那殿下您就要被天下讀書人抵製了。”
朱瞻圭擺了擺手。
“那是我的事,你辦好我交代的就行了。”
說完朱瞻圭擺了擺手,兩名護衛上前一步。
朱瞻圭看著二人道:“這世界不太安全,盧佈政使是一介文人,手無縛雞之力,我擔心他有危險,從今天起你們就保護著他。”
盧鑫臉一垮。
得,這是被監視了。
安排完保護的人,朱瞻圭看著盧鑫道:“讓我滿意了,你不但事後命能保住,說不準你這位置,還能往上提一提。”
盧鑫眼睛猛的一亮。
升官誰不喜歡。
自己到了佈政使這一步,已經算是地方官到頭了,再想進一步,那就要去京師了。
以他現在的地位,進了京師至少也是六部大員。
想到了六部大員的職位,盧鑫胸一挺,看著朱瞻圭嚴肅道:“殿下您放心,臣就是死,也會完成你的交代,以後臣為殿下馬首是瞻。”
朱瞻圭滿意的點了點頭,拍了拍盧鑫的肩膀轉身離去。
很快,一個訊息在城中傳來。
太孫朱瞻圭決定巡查所有災區,統計災民數量,好為接下來的救災做準備。
同時,為了保護殿下的安全,防止被歹人傷到,神機營5000名將士相隨保護。
朱瞻圭帶著4000名將士,中午的時候在災民感激的眼神下,離開了濟南府,消失在了道路的儘頭。
到了傍晚,一個更勁爆的訊息傳來。
太孫殿下在東昌府遇到了歹人襲擊,剩餘的神機營將士救主心切,2000名騎兵緊急去救援,隻留下了1000名步卒守衛營地,和維持災民營的次序。
城裡城外得知這個訊息的人,心裡都是一慌。
這個時候出來歹人,而且又緊急派過去了2000名騎兵。
這代表著有地方受不了饑餓,已經揭竿而起了。
想到了打仗,無論是富人還是災民,都是人心惶惶。
山東是兵家必爭之地。
當年靖難之役,不少戰鬥都是在山東爆發的。
飽受戰爭之苦的山東百姓,好不容易看到了災難過去的曙光,自然不想再經曆戰爭之苦。
天黑後,神機營那邊下令災民營地戒嚴,在太孫殿下冇有回來之前,不管發生什麼事,任何人都不許離開營地,到處亂跑。
濟南城,同樣下達了這個命令,並且要求天黑之後不許任何人在街上行走,一旦被抓到,不管是誰,一律當歹人處理就地斬首。
很快時近半夜。
濟南東城門五裡外,一群身著破爛手中卻拿著鋒利兵器的漢子,在一個披著虎皮大氅,左眼上扣著一個眼罩的人帶領下,正快速的向城牆接近。
這些人數量非常多,差不多有4000之眾。
每個人都是身強體壯,渾身上下都是彪悍之氣。
很快,這群人就接近了三裡。
隨著領頭身穿虎皮大氅的人一揮手,快速前進的隊伍停了下來。
“三當家的,神機營在城南還有1000人,你帶的人去把他們給解決了。”
身穿虎皮大氅的大當家,轉身看著一個頭上戴著狗皮帽子的傢夥,分配了他的作戰目標。
帶著狗皮帽子的三當家,憋著笑應了一聲,帶著1000臉上露出笑容的土匪們,往神機營所在的城南而去。
“走,我們去搶糧食!”
等帶著狗皮帽子的三當家帶人離去後,身穿虎皮大氅的大當家,衝著剩餘的人一揮手,慢慢地往北城門摸去。
之所以放棄最近的東城,反而去攻打北城,是因為北城門距離糧倉最近。
等攻下了北城門,運送糧食也會比較方便。
很快,土匪們就靠近了北城門。
讓人驚奇的是,北城門護城河的吊橋竟然放了下來,而且那巨大的城門還微微敞開著。
看著放下來的吊橋和敞開來的城門,大當家的微微一笑,抬手往前一揮。
數百名提著被布包裹著的盾牌的士兵,快速的衝向了城門。
盾牌之所以要用布包裹著,不是這些傢夥有多麼愛惜盾牌,而是這上麵有會暴露的標誌。
今天在動手包盾牌的時候,盾牌兵都在吐槽,為什麼要在盾牌上刻上標誌,這不是給他們添麻煩嗎。
“吱呀!”
微微敞開的城門,被十幾名士兵用力的推開。
寬闊的城道,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。
拿盾牌的土匪小頭目,看了一眼周圍的甕牆,確認真的冇人後,分出一隊人占領了上麵的城牆和控製吊橋的機構,等走向確認完成任務,他便用力的推開了最後一到門。
隨著大門打開,戴著眼罩的大當家咧嘴一笑,手中的大刀猛地向前一揮。
“兄弟們,那些富商為富不仁,在此災年不但不救助百姓,反而還高價賣糧,更是還要強收咱們租子,咱們活不下去了,那他孃的誰都彆想活,衝進去搶光所有糧食,餓死這幫狗孃養的,衝啊!”
“餓死這幫狗孃養的,殺呀!”
士兵們…額不對,是土匪們被這話鼓動的內心燥熱,揮舞著兵器,呐喊著衝進了城中。
其中不少老土匪,身上的熱血,那叫一個沸騰啊!
他孃的這快一年了,都快憋死了,天天被管著,這不行那不行,還是這種感覺爽呀!
隻可惜,大當家交代了,這次隻搶糧食,不許搶錢財和傷害普通百姓。
誰隻要敢違背,帶隊的軍官哦,不對,帶隊的小頭目,會當場將其斬首。
如果小頭目犯錯,全隊一律連坐。
而那些新加入的土匪,則是興奮的跟著老土匪的後麵,覺得非常有趣。
畢竟平時的時候,這個行業都是他們清剿的對象。
親自體會這種職業的樂趣,還真是他孃的頭一次。
現在要問他們這種感覺怎麼樣?
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回一句,這感覺真爽。
城中,林家。
昨天剛采陰補陽完畢的林老,今天一天精神都有點不好,所以天一黑就早早的休息了。
上了年紀的人,覺本來就淺。
本來睡得正香的他,被突然響起了殺喊聲驚得一屁股坐了起來。
兩個給他暖腳的侍女,被他突然驚醒,踢得悶哼一聲。
冇有搭理兩個侍女,林老光著腳顫顫巍巍的跑到了窗前,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音。
聽著聽著,他臉色慢慢的變得凝重。
這聲音他太熟悉了。
這一輩子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回。
元末之亂,朱元章的統一之戰,朱棣的靖難之戰。
這些戰爭他都經曆過,甚至有很多次就在濟南府發生。
戰爭無論是誰勝誰負,對於百姓而言就是一場災難。
而對於他們這些富戶,那更是有滅門的危險。
畢竟那些亂兵,發瘋搶東西的時候,第一個目標都是他們這些富戶。
“爹,爹,土匪打進城了,密密麻麻的都是人,官兵冇擋住,那些土匪直奔糧倉而去了。”
林老大兒子急得在外麵瘋狂敲門,說出了一個不好的訊息。
“這些殺千刀的泥腿子,他們是早就踩好點了。”
林老氣的低聲罵了一句,對著門外還在敲門的大兒子破口大罵道:“你個混賬,來我在這裡乾嘛?還不趕緊去神機營,讓他們把土匪趕走。”
“還有…派人接觸那些土匪,告訴他們我們願意奉上銀萬兩,讓他們拿些糧食走就行了,不要燒掉帶不走的糧食。”
“哦哦,我這就去。”
有些慌張的林大少,聽到父親的吩咐,連忙轉身往外跑,同時大喊著讓在外麵等待的管家,趕緊去神機營找人,和派人接觸那些土匪。
城北林家的糧倉。
守衛的家丁和打手,幾乎冇有任何反抗的就被砍倒在地,甚至有的看到土匪勢重,直接舉手投降了。
任何事都冇有自己的命重要。
為了一些糧食,就搭上自己的命,不值得。
跪在地上的吳老三,看著正用馬拉車推往城外運著糧食的土匪,嚇得渾身顫抖。
自己這段時間的運氣怎麼這麼差?
昨天被一個臭丘八,嚇得尿了褲子,今天又碰到了土匪,險些丟了命。
剛纔如果不是他機靈,第一時間跪下來投降,恐怕他現在就像那幾個倒黴蛋一樣,被砍成幾段了。
想著剛纔的驚險,吳老三一陣後怕。
他心裡已經下了決定了。
這次如果能保住命,就找個機會離開濟南府,再也不回來了。
想著以後的打算,吳老三便打算向旁邊看押的土匪套套近乎,想藉此保住一條命的時候。
而恰好這時,一個扛著一袋糧食的土匪,從他麵前走過。
吳老三這一抬頭,正好看到了對方的臉。
咦,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?好像在哪裡見過?
看著快走遠的土匪背影,吳老三擰著眉頭想了一會,心裡突然一驚。
他孃的,那個傢夥不是昨天威脅自己的那個士兵嗎!
想到此,他猛地抬頭看向了正在忙碌著搬糧食的其他土匪們,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。